非遗专访|古陶瓷修复第一人：蒋道银

经蒋道银修复后的首都博物馆“镇馆之宝”——青花凤首扁壶  

【文：志豪】“China”，是世界对中国的称呼，同时也代表着瓷器。瓷器在中国的历史源远流长，是在陶器的基础上发展演变而来。然而，中华数千年文明留给后人璀璨瑰宝的同时，也留下了许多遗憾。大量出土的古陶瓷由于年代久远或战乱等诸多原因，都已破败不堪。

古陶瓷不仅仅是文物、古董，更是反映当时社会形态和历史环境的一个载体，无论对于专业考古还是业余观赏都是意义重大的。那么，如何将一件破损的古陶瓷修复，并将其完美地呈现在大众眼前就显得尤为重要，古陶器修复行业因此孕育而生。

蒋道银工作照

国家级非遗传承人、古陶瓷修复专家蒋道银便是这个行业的领军人物。从业40多年来，修复数百件国宝级古陶瓷文物，如今在上海视觉艺术学院担任教授，将自己数十年的修复经验传授给学生。

入秋后的上海阴雨连绵。10月28日，在漫天纷扰的细雨中，【上海热线文化】记者来到位于松江的上海视觉艺术学院，近距离感受古陶瓷修复的独特魅力。

学院六号楼门口挂着一块古陶瓷修复技艺项目的铭牌。这块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务院公布、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颁发的牌子正是蒋道银的“名片”。

走上3楼，在一间挂有“上海市非物质文化遗产”铭牌的教室里见到了当今古陶瓷修复第一人——蒋道银。步履矫健、精神饱满是蒋道银给人的第一印象。虽年逾古稀，但依旧神采奕奕。

蒋道银工作室

这间500多平米的教室，便是蒋道银的工作室。离门不远处，由三张桌子拼成的陈列台上摆满了学生们的作品。正对陈列台的是一个个玻璃独立柜，边上有一群大二的学生正在进行陶瓷修复练习。据悉，上海视觉艺术学院的古陶瓷修复专业需要读四年，为本科学历。从大一到大四均由蒋道银本人亲自带教。

在交流中，【上海热线文化】记者发现，在当今古陶瓷修复领域无人能出其右的蒋道银其实并非此专业出身。1973年，上海博物馆文物修复部招聘人员，27岁的蒋道银闲来无事，便随朋友一同前去应聘。毕业于上海戏剧学院、专攻舞台美术的他怎会料到，自己的命运将会因此发生彻底的改变。

3D打印后进行古陶瓷模拟修复

根据规定，博物馆和个人是双向选择的关系，在半年的考察期内若双方“看对眼”了，便可留用。对于蒋道银而言，馆内舒适、清净的环境是留下来的最大理由。在博物馆看来，由于蒋道银有着扎实的美术功底，因此对于文物修复的外观与审美把握非常人所能及，这么好的人才怎能错过？正如蒋道银自己所说，文物修复是一门综合的学科。不仅要对化学、考古、鉴赏有专业的了解，更重要的是美术方面的功底。造型、雕塑、色彩、图案，这些会直接影响到修复结果的质量，是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去钻研、去实践、去总结。

在文物修复中，古陶瓷只是一个分支。由于文物本身分类庞杂，因此与之相对应的修复也是“术业有专攻”。比如，书画有专门的书画修复、青铜器有专门的青铜器修复等等如是，相当专业。虽然，古陶瓷修复是蒋道银的“拿手好戏”，但是在担任上海博物馆文物修复负责人期间，对于其它门类的文物修复也有一定的了解。

学生正在上课

1997年，国家文物局开设古陶瓷修复培训班，需要专业人士讲课。50多岁的蒋道银只身北上，来到国家文物局扬州培训中心，为国家培养人才。在蒋道银倾囊相传下，97班的学生如今大多已成为大学教授或是博物馆研究员，均是古陶瓷修复的专家。

大学教授、博物馆研究员等是文物修复者大多会选择的发展方向。今年年初，央视播出关于文物修复者的纪录片——《我在故宫修文物》大受好评。片中对故宫书画、宫廷钟表、陶瓷以及漆器等文物的修复专家进行了详尽地报道，使得匠人们的真实生活与精湛技艺进入大众视线。那么就古陶瓷修复而言，其技艺水平处于国内领先地位的地区究竟在哪呢？答案是上海！

学生正在认真练习古陶瓷修复  

这似乎与大众惯性思维有所偏差，毕竟上海的古文化气息不如北京或是西安等古都来的浓郁。那为什么中国古瓷器修复技术的高地会在上海呢？对此，蒋道银是这样解释的：

首先，收藏者的经济实力。海纳百川的上海聚集了一大批经济实力雄厚的收藏者，他们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文物流向上海，古陶瓷便是其中非常热门的一类。

其次，运输中的损坏。大量文物涌入上海后，运输破损的问题也随之而来，损坏的文物数量也因基数的庞大而增多。尤其是古陶瓷这种易损的文物。

最后，行业的文化根基。古陶瓷一旦损坏势必有碍交易与观赏，为解决这一难题，便催生出了修复行业。大量的修复无疑需要专业的人才，且损坏的文物不便再次运输，因此在上海出现了古陶瓷修复的专家，也就是蒋道银的师傅辈。老一辈匠人在实践中积累经验、诀窍，然后靠着代代相传，将这门技艺传承至今。这种行业的文化根基，在全国范围内很难找出第二个。

桌上摆满了用于古陶瓷修复的工具、颜料等  

生于上海、长于上海、成名于上海的蒋道银在古陶瓷修复领域是当之无愧的大师级人物，声名自然远播。今年3月，蒋道银带领团队前往成都，为“2001年全国十大考古发现”的金沙遗址进行古陶瓷修复，所有作品均被收入成都博物馆。

2个月后，蒋道银团队应邀奔赴大名鼎鼎的“南海一号”进行修复。“南海一号”是我国南宋时期的古船。在海上丝路行驶过程中沉于广东阳江港附近，与之沉入海底的还有船上数万件宋瓷。

修复前的良渚文化黑陶双鼻壶  

宋朝是我国历代中最为推崇文化的朝代之一，其文化的繁荣程度足以雄视许多朝代。其瓷器又是当时一绝，著名的五大官窑便是成于宋朝。这就不难理解，为何考古界会称装满宋瓷的“南海一号”的价值足以媲美兵马俑与敦煌。

从1987年在打捞东印度公司沉船过程中意外发现“南海一号”到2004年整体打捞方案确定，再到30年后的今天。“南海一号”在世界范围内引起的强烈轰动与反响已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南海一号博物馆特地邀请蒋道银团队前往修复，可见蒋道银在行业中的地位与影响力。

此次南海一号之行，蒋道银团队共修了15件宋代德化窑立笠大碗，为我国文物事业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经蒋道银修复后

在采访过程中，蒋道银表示非常感谢国家这些年对于文物修复以及非遗事业的扶持。同时也希望能有更多的年轻人投入到保护非遗、传承非遗的行列中，实现属于中华民族的文化自信。（上海热线文化原创稿件，如需转载请注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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