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上海的天是越来越热了。天气再热,路上依旧有着行色匆匆的人群,带着对于生活的期望与憧憬,在魔都为幸福而奔波。其中,或南来、或北往、或移居上海、或短暂停留的群体渐渐一个新称呼——“新上海人”。
在陌生的城市生活、打拼实属不易。行为的差别、文化的差异是在所难免的。今天,让我们看看著名作家马尚龙对“新上海人”有哪些话要说?
(文:马尚龙)去北京发展叫作北漂,北漂的“漂”很传神,虽然在北京三年五年了,却一直像漂着一般,沉不下去,融入不进北京文化民生。道理也简单,北京本是皇城根,要沉入皇城根,要在皇城根下生个发芽,谈何容易?
漂专属于北京,就像“闯”专属于关东,叫作闯关东;还有另外的固定搭配:走西口,下南洋……闯关东,闯关东需要勇气,最早闯关东的人是在家乡山东活不下去了,另辟蹊径到关外去闯一下。
走西口需要毅力——除了牛和驴,黄土高坡就再也没有像样的交通工具,唱唱山歌走走走走,再也没有其他的选择。
下南洋是因为无奈,要去异国马来亚和印度尼西亚,十年生死两茫茫,一个“下”字道出了与“人往高处走”的背运。
不管是漂,还是闯,还是走,还是下,毕竟是一个值得去必须去可以去的地方。
在上海的非上海籍男女,人数上恐怕不亚于北京,立志要在上海谈婚论嫁养儿育女的非上海籍男女每年还在递增。
没有叫作“海漂”的,虽然上海还带着一个“海”,更不是闯上海、走上海、下上海。没有一个约定俗成的叫法涵盖非上海籍男女涌入上海的潮流,却有一个一致性的称谓:新上海人。北京当然也有浩瀚的新北京人,却没有新上海人这么叫得响,在北京叫得响还就是北漂;至于广州,“新广州人”的称谓姗姗来迟,直至2008年,广州的政协委员呼吁要展开“新广州人”的宣传活动。
新上海人不是漂出来,也不是靠闯,不靠走,不靠下,靠什么呢?靠做,学会做上海人。
在上海是要学会做上海人的。1950年代之前,外地人到上海叫做“学生意”,学的也就是上海人的生活方式,想的也就是做一个上海人。1980年代之后,外地人到上海不再是学生意,却还是在潜意识中,以上海人的生活方式作为自己的新的生活方式,在北京只要讲普通话就行,在上海,虽然普通话在许多新型公司简直就已经取代了上海话,但是会不会讲上海话,乃至是会不会讲屏蔽了乡音的上海话,将永远是一个问题。所以,类比于漂,闯,走,下,在上海,做上海人,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曾经有一位年轻同事,也是新上海人。某天,我联系好了前国家体委主任徐寅生,安排她去采访。徐寅生约她到南京西路上海体委见面,她不知是体委在哪里,徐寅生告知就在国际饭店旁边,她又问,国际饭店在哪里?徐寅生几乎错愕:你不知道国际饭店?就在大光明旁边,你也不知道?我的年轻同事在电话那一头的错愕表情,徐寅生是看不到的。一个新上海人可以对新天地耳熟能详,可以对恒隆了如指掌,但是对着一个城市的细节,是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深入其中。
漂北京,闯关东,走西口,下南洋,各有各的必需品。北漂因为是浮着的漂移的,所以最重要的是要有车,车是最适合漂的交通工具。闯关东大约是要有枪和刀的,最好还要有一支队伍,否则闯不进去的。走西口,非得要有阿宝的高音,一曲山歌才能传得到对面的山头,陕北民歌无一不高亢。下南洋,最要紧的是要有乡愁的情怀,去了就是作家。
“做上海人”是令人向往的,如今上海人的祖父祖母辈,绝大多数也是从从小背井离乡,到上海学生意,最终做了一个上海人,做上海人什么最要紧?最重要的是要有房,上海人要买房,新上海人更要买房,没有自己的房,新上海人就一直“新”下去,买好房子了,房子是新的,人倒是不新了,就是上海人了。这也就是为什么上海的房价一路攀升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