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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鸿章与电报
http://culture.online.sh.cn 2017-05-03 08:49

1874年日本侵台事件发生后,国内赞成中国引入电报者渐众,其声势亦逐步壮大起来。不少人感到自办电报对中国大有裨益,洋务派更是旗帜鲜明主张自办电报,其中颇有代表性的洋务派官员是黎庶昌和郭嵩焘。

黎庶昌从办理洋务的财政出发,申论中国建设电报的必要性。他指出,中国当下正在议设宏远公司,此确是要举,但需银不下数十万两。而建一行栈,修一码头,需银更以兆计。故只有仿效西国,建设火车轮船公司及电报局,“庶几权利可收,富强可以渐致”。郭嵩焘则从政权的巩固与政治的稳定为出发,指出中国幅员万里,驿路远者月余方达,倘遇“水旱之灾、盗贼窃发”等事,应对常需数月。为此强调:电报铁路“可以立国千年而不敝”,因为就近者而言,至少有两大益处:一是“骤有水旱盗贼,朝发夕闻,则无虑有奸民窃发称乱者”;二是中国官民隔膜太深,而地方官又常压制民怨,使得“民气常郁结不得上达”。如建有电报铁路,就如同人体血脉畅通,“政治美恶无能自掩,则无虑有贪吏遏抑民气为奸利者”。故“是二者(电报、火车)之宜行也,无待再计决也”。

后任上海电报局总办(即局长)的郑观应对此也阐述了看法,他认为中国建都北方,与南界相距万里,与其他地区亦隔数千里之遥。“即令沿海要害,有炮台而无战舶,则炮台亦孤立无徒,有战船而无电线,则战船亦应援莫及。若敌人侦知我战船之所在,合兵围击,无电线以通传,各省何能倍道来援?”尤其是当下强邻环伺,一旦战事发生,中国谕旨奏疏传递非数日不能达,而他国用电报指挥,信息顷刻即至。这种情状“恐未易与从前新疆、西域回部诸役可以遥授机宜者同日语焉”。丁日昌也认为,洋人现已在中国沿海敷设电报,如果“我仍置而不设,则是我之一举一动外人瞬息得而知之,外人一举一动我终久不得而知之也”。进而指出,中国只有尽速架设沿海陆线,才能渐收已失之利权。

洋务派官员自办电报线的举措,也是从台湾开始的。1875年底,丁日昌受命担任福建巡抚,到任后他发现,沈葆桢原计划先行敷设的福州至厦门的电报线虽然已经在这一年的6月动工,但由于当地百姓一再拆毁和阻挠大北公司所派洋人的电报线架设工作,工程很快就宣告停工。大北公司先是提出停工以后也必须每日支付“停工经费”,此后又提出停工一年,但架设电报线的钱款必须一次性付清,且停工期间将继续派两名洋人看守电线和设备;中国官方也必须支付其一年的看守费用。这些钱款额度都很大,考虑到大北公司的停工条件会带来为数颇大的经费支出,同时也担心福建百姓阻挠电报线架设工作中可能会使事件进一步升级,造成对外国人人身伤害的重大事端,丁日昌为此向清政府提议,由政府自行购买大北公司的电线和设备,并尽可能全额付清原计划需要敷设的电报线的钱款。同时,与大北公司磋商,让该公司派人教中国学生一年,使中国学生自行掌握电报的各种要领,以便日后由中国人自行架设电报线并掌握使用方法。几经周折,此事在1876年3月20日完全商定下来。

1877年2月10日,丁日昌致信两江总督沈葆桢,提及台湾“南北相隔太远,气脉不通”,并说自己“重在兴办轮路(即铁路)、电线”,并且已经上奏清政府。同一天,他也写信给直隶总督李鸿章,说明“预办台防,无铁路、电线万万无从着手”。2月底,李鸿章奏折中对丁日昌在台湾通铁路、设电报线的计划大加赞赏:“至铁路、电线二者相为表里,无事时运货便商,有事时调兵通信,功用最大。东西洋各国富强之基,胥赖此以充拓。丁日昌到台后,迭次函称该处路远口多,防不胜防,非办铁路、电线不能通血脉而制要害,亦无以息各国之垂涎,洵笃论也。”

丁日昌从大北公司购下电线与设备之后,也推动促成中国第一个由官方设立的电报学堂。据《万国公报》报道,在丁日昌的倡导下,这一年福州设立了“电气学塾”,其教员就来自丹麦的大北公司,并于1876年4月24日开学。学堂内学生共有32名,其中28名曾经在香港学习过英文。对学生中少数最为优秀的成员,丁日昌甚至还计划将他们送到英国、丹麦去留学。而另据英国海军军官寿尔的《田凫号航行记》所记载,在学生的组成中,能说英文的主要来自香港和广州,其余则来自福建的船政学堂,已经掌握数学知识。正是这个电报学堂培养出来的学生,于1877年10月在台湾成功敷设了电报线路,而所用材料与设备就是丁日昌力主下,在福州至厦门电报线停工后从丹麦大北公司购买而来。

在李鸿章支持下,丁日昌信心倍增,以列强觊觎台湾的紧张局势,催促清政府早下创办电报的决心。于1877年5月8日制定了修建电报的具体方案:“台湾南北路途相隔遥远,文报艰难,设立电线,尤为相宜。臣现拟将省城前存陆路电线移至台湾,化无用为有用,一举两得。并拟即派学生六品军功苏汝灼、陈平国等专司其事,定于四月动工。先向旗后(今高雄)造至府城(今台南),再由府城造至鸡笼(今基隆)。目前暂不雇用洋人,倘于理由致碍难通之处,即翻译泰西电报全书以穷奥妙,或随时短雇洋工一、二人以资参核。”

正是在李鸿章鼎力支持下,丁日昌制定的修建电报方案很快得到了清政府的准行,于1877年5月26日奉旨施行。10月16日,丁日昌主持架设的台湾电报线已经连通起旗后、府城和安平港,总长195里;原先计划的府城至鸡笼的线路,则由于此前购下的材料不足,没有施行。而且,此次台湾电报线的架设,全部都由福州电报学堂所培养的学生主持,并未有西方人参与其中,也堪称是第一条由中国人自行架设的电报线。同时,李鸿章一边支持丁日昌架设台湾电报线,一边也开始实施自己架设电报线的计划。

1877年5月23日,郭嵩焘致函李鸿章,提议“赶办铁路电报,以树富强之基”。实际上,李鸿章此时也确有考虑。早在1877年1月,《申报》就曾经报道过,李鸿章想在北洋大臣衙门和天津机器制造局之间设立电报线。他先在自己的衙门到兵工厂间修建两条电报专线:第一条是1877年6月15日建成的自上海李鸿章行辕到江南机器制造局(今江南造船厂)的电报专线,当天自行辕发电报至制造局,电文为“行辕正午一刻”六字,这是中国自行建造的第一条专用电报线。第二条是1877年6月27日建成的自天津李鸿章的督辕衙门至天津机器制造局的电报专线。这段电报线距离大约十余里。据说此线路接通之后,李鸿章还有将其延长至河北保定的计划。这条电报线架设时,福州电报学堂所培养的学生曾参与其中。晚清自办电报的序幕从此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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