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青少年文学奖—不圆

    参赛号： WX1800002171

    赛区： 北京

    组别： 高中组

    参赛项目类别： 文学

    指导老师姓名： 邓虹

    天如期黑了，

    月亮似被填尽了欢喜似的，

    鼓得圆满，

    方桌上的一碟月饼也被甜馅充满，

    端正地摆在眼前。

    我的心却撕开了个大口子。

    月饼入口酥软，

    却填不满那空洞，

    徒被吞噬而已。

    姥爷是极爱月饼的。

    他爱那份淡淡的甜味在口腔中回旋，

    然后开心地抿抿嘴唇，

    意味犹尽一般。

    彼时我们还一起住在新疆，

    我尚小，

    像大多数小孩子一样迷恋甜食。

    中秋也因此成了我最欢快的日子，

    可以大肆吃掉甜品，

    也不必担忧母亲会限制。

    那时的月饼很朴素，

    小巧的圆环中央印着大大的福字，

    于我却已是上等美味。

    刚及桌高的我随意抓起一块月饼就往嘴里放，

    然后心不在焉地跟着亲戚们赏月谈笑，

    心里惦记的全是下一块月饼，

    下一种口味。

    吃完了手中的，

    我就踏着嘈杂跑向餐桌。

    电视里时不时传出笑声，

    一派热闹之中，

    窗外的月也被染上了喜气，

    更加通亮起来。

    月光之下，

    姥爷正坐在桌旁，

    他不喜吵闹，

    就在这里观月。

    见我来了，

    他便递过来莲蓉口味的月饼，

    那是我最钟爱的，

    也是姥爷最钟爱的。

    我心下疑惑，

    呆头呆脑地问姥爷：

    “姥爷不也喜欢这个吗？”

    姥爷摸摸我的头笑说，

    “比起月饼，姥爷更喜欢你呀。”

    我心中涌起一阵骄傲，

    点点头，

    又钻进热闹中了。

    这样的中秋又过了几年，

    转眼就到了我上小学的年纪。

    父母亲要带我去北京，

    姥爷也跟着我们来到了这个繁华而陌生的城市。

    每每放了学，

    姥爷的身影总是准时出现在校门口，

    从未迟到。

    回家的路上，

    碰到健身器材，

    我总要停下来玩耍，

    姥爷就在一旁安静地等，

    丝毫没有不耐烦。

    有时母亲责怪我顽皮，

    也总有姥爷站在我这边。

    我更加喜欢姥爷了。

    这样一段期间里，

    我孩子的天性得到了最大的释放。

    就好像所有的“虽然”后面都紧跟着一个“但是”，

    三年级之后，

    姥爷便因为身体不好匆匆回去了。

    他只带走了几件行李，

    可我一下子就觉得，

    家里空了好多。

    月饼不再是我最大的愿望，

    取代它的，

    是赶紧放假。

    我盼星星盼月亮地等来寒暑假，

    再满心欢喜地飞到姥爷身边。

    只是，

    因为日期的缘故，

    我们再没一起过过中秋。

    因而姥爷身披月光，

    笑着递来一块月饼的场景便被数次翻出来，

    深深刻在了我的心间。

    我总想着，

    没事，

    时间还长呢，

    等我大一些了，

    再和母亲商量把姥爷接过来，

    这样的机会有的是。

    只是时间太刻薄，

    一板一眼地注视倒计时。

    姥爷的身体越来越不好了。

    起初还是药量的增加，

    到了后来饮食也要千般小心，

    不能吃的食物姥爷列了一张纸。

    其中也包括月饼。

    自然，所有甜食都是碰不得的了。

    我再去时，

    姥爷已老了许多，

    岁月将他的皱纹刻的更深，

    头上也又添白发。

    他记性变得很差，

    通常是才说过的话就忘了，

    又或者不能理解我的意思，

    聊天不在一个话题。

    可没有变的是，

    他依旧记得我喜欢吃甜。

    每次我去，

    总会发现茶几上放着一盒月饼，

    端端正正。

    我已经大了一些，

    月饼也不再是我的最爱，

    可在这里，

    我总长不大的。

    虽然不是中秋时应时的月饼，

    但味道还同小时一般。

    看我吃得欢喜，

    姥爷就轻声地笑。

    在这般安逸之下，

    我以为还有许多的日复一日，

    从未想过计时器上的数字在以怎样的速度减少。

    我很快又得返校，

    以后要抽时间多陪陪姥爷啊，

    同他告别时，

    我这样想。

    可是没有以后了。

    到北京是个截点，

    其后我们再也没有一起共庆中秋，

    我开学才一个多月，

    就接到了母亲痛哭打来的电话。

    不会再有团圆了

    姥爷生命中的最后一刻是在医院惨白的病床上度过的，

    我不在他的身侧，

    没能亲口说一声，

    再见。

    后来，

    我尝过形形色色的月饼，

    也度过不复昔日的中秋，

    却没有哪一样抵得过记忆。

    心已不圆，

    看什么都是有缺憾的了。

    可怜月有重盈之日，

    人无再会之机。

    望着柜上姥爷黑白色的笑容，

    忽然意识到，

    朴素简易的月饼，

    吃的一口一口都是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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